昨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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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,去东交民巷的中国国旅办认证,正好,跟天安门离得很近。办了认证,我便徒步走去天安门,想感受一下民众与当局共同创造的和谐气氛。

下着小雨,走着走着便见着最高人民法院,没见着官司,倒是有几位兄弟和门卫吵起来了。

我接着往前走,见着了法国使馆旧址,门口透明岗亭里站着个中国兵,很是威武。我使劲瞄他,他就是一动不动。

再往前走,到了日本使馆旧址。门口也站着个中国兵,眼睛却始终瞄着我,我不敢像刚才看那士兵一样看他了。我默默往前走,用余光看着他。他好像对我很好奇,眼神一直死死地抓住我。我想回头对他微笑一下,斗争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。我想到了前阵子西安兵马俑那事,一恐龙给一执勤武警擦汗。不由得一阵反胃,头也不回,加速向前走。

终于,我过了安检,进了天安门。撑着伞,我向着北方前进。广场里没什么人,我看了会儿长安街的车来车往,想到了似乎有一段时间为了防止外抛传单,出租车都卸掉了摇手。

汽车们仍旧飞驰着。忽然听见一阵嚷嚷,我转身。

五六个老太太,每人手里一片布条,上面似乎写着什么,没人能看清。

她们用她们那驼背的臂膀,昂起头颅,高举着布条,摇动着。同时,嘴里嚷嚷着一些话,尽管很用力地诉说,但没人能听懂。

但是警察们马上听懂,看懂了。

她们这是颠覆政权! 是要给你国下马威! 是境外不法分子手中的枪! 是破坏中国梦的老鼠屎!

十秒钟内,三个警察便站在他们身边,呵斥她们停下。

二十秒内,又多了几个统一穿着白衬衣的神秘男子。他们一面跟警察窃窃私语,一面对着对讲机吼叫着。

四十秒内,一辆警用面包车开到了她们身边。

警察们并不暴力,他们轻轻地推搡着,让她们上去,她们哭丧得更厉害了,却也一个个地上去了。

车门关闭的一瞬间,我不再能够听见她们的声音。

看着那警车缓缓倒车,驶离。我忽然哭了。

并不是那种细水长流的眼泪,而似乎是泪腺像气球一样,吹呀,吹呀,忽然爆炸了。

车走了,几个警察却没走。他们开始要检查围观群众的身份证。我低头,走开了。

似乎有几个中年妇女被缠上了,听口音像是广西人。

抱团而来的她们并不主动交出身份证,相反,她们要求看警官证。

出示了警官证之后,她也不配合。问道,你凭什么要求检查我的身份证?

警察说了半天自己有权力要求,她有义务配合。

忽然来了一警察说,我认得你! 上次也是你!

她们被磨得没办法了,便交了上去,但并没完。

她拨通了110,“你好,我在天安门,我被警察拦住,他一定要查我的身份证,而且态度非常恶劣!我要投诉他!",打着电话同时凑到警察面前去看他的编号。电话那头似乎犯难了,也许说了"我们也无能为力"之类的话。

她不让,说"我要求你们立刻出警!”

我猜不出电话那头的接线员是什么反应。终于,磨了一阵子后,她放下了手机。

警察挨个扫过身份证后,逐个归还。

一位年轻警察似乎也上头了,对她们嚷着,“我来告诉你们,这是依法行事。根据治安法和天安门地区管理规定,我有权对你们进行身份核实。” 如此云云。

而她们则回应,“你这是选择性执法!”

年轻警察还想回应,被边上的大叔警察拉走了。

雨停了,阳光照射在积了水的天安门地面。

我看到清洁工们铲着水,让它们尽快消失。

我看到士兵们脱下雨衣雨裤。

我看到毛泽东纪念堂开出了一辆车,里面有两个兵。

副驾驶座上的他在玩着苹果手机。

啊,多么有意义的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