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urmur
这个肮脏的地方
我渴望生活在一个平整的世界
没有山坡
没有大海
唔
好恶心啊
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?
咦
好像不恶心了
渐渐具有美感了呢
好棒!赞!
我还是逃吧, 逃离这片狗地方
数亿只狗被扔进大绞肉机
绞出的肉条砸落在地上
一群狗潮水般涌来
吃掉它们
吃完了还咬巴咬巴嘴
似乎肚子并没有被填饱
有一只黑洞狗,他跑啊跑
傍晚,他跑过大街
光线扭转着被他吞噬
路边有人说,天黑啦
他说: 天会亮的
接着,人们便都被吸进去了
黑洞狗变得越来越大,他哭了
泪水喷涌而出,成了一颗颗星星
黑洞狗成了神
他奔跑在宇宙每一个角落
放肆地嚎叫
日,快要犯病了。
“赶紧叫医生!把空调关了!”
“叫医生没用的…",我虚弱地呻吟道。
“那怎么办!”
“让我躺一会儿吧。”
“怎么可以!你要死掉了!”
“死掉不是和躺一会儿差不多吗?”
一阵哭声…
我躺下去了,或者,死了。
“你凭什么说我是恶意的?我明明是善意的。”
昨天,去东交民巷的中国国旅办认证,正好,跟天安门离得很近。办了认证,我便徒步走去天安门,想感受一下民众与当局共同创造的和谐气氛。
下着小雨,走着走着便见着最高人民法院,没见着官司,倒是有几位兄弟和门卫吵起来了。
我接着往前走,见着了法国使馆旧址,门口透明岗亭里站着个中国兵,很是威武。我使劲瞄他,他就是一动不动。
再往前走,到了日本使馆旧址。门口也站着个中国兵,眼睛却始终瞄着我,我不敢像刚才看那士兵一样看他了。我默默往前走,用余光看着他。他好像对我很好奇,眼神一直死死地抓住我。我想回头对他微笑一下,斗争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。我想到了前阵子西安兵马俑那事,一恐龙给一执勤武警擦汗。不由得一阵反胃,头也不回,加速向前走。
终于,我过了安检,进了天安门。撑着伞,我向着北方前进。广场里没什么人,我看了会儿长安街的车来车往,想到了似乎有一段时间为了防止外抛传单,出租车都卸掉了摇手。
汽车们仍旧飞驰着。忽然听见一阵嚷嚷,我转身。
五六个老太太,每人手里一片布条,上面似乎写着什么,没人能看清。
她们用她们那驼背的臂膀,昂起头颅,高举着布条,摇动着。同时,嘴里嚷嚷着一些话,尽管很用力地诉说,但没人能听懂。
但是警察们马上听懂,看懂了。
她们这是颠覆政权! 是要给你国下马威! 是境外不法分子手中的枪! 是破坏中国梦的老鼠屎!
十秒钟内,三个警察便站在他们身边,呵斥她们停下。
二十秒内,又多了几个统一穿着白衬衣的神秘男子。他们一面跟警察窃窃私语,一面对着对讲机吼叫着。
四十秒内,一辆警用面包车开到了她们身边。
警察们并不暴力,他们轻轻地推搡着,让她们上去,她们哭丧得更厉害了,却也一个个地上去了。
车门关闭的一瞬间,我不再能够听见她们的声音。
看着那警车缓缓倒车,驶离。我忽然哭了。
并不是那种细水长流的眼泪,而似乎是泪腺像气球一样,吹呀,吹呀,忽然爆炸了。
车走了,几个警察却没走。他们开始要检查围观群众的身份证。我低头,走开了。
似乎有几个中年妇女被缠上了,听口音像是广西人。
抱团而来的她们并不主动交出身份证,相反,她们要求看警官证。
出示了警官证之后,她也不配合。问道,你凭什么要求检查我的身份证?
警察说了半天自己有权力要求,她有义务配合。
忽然来了一警察说,我认得你! 上次也是你!
她们被磨得没办法了,便交了上去,但并没完。
她拨通了110,“你好,我在天安门,我被警察拦住,他一定要查我的身份证,而且态度非常恶劣!我要投诉他!",打着电话同时凑到警察面前去看他的编号。电话那头似乎犯难了,也许说了"我们也无能为力"之类的话。
她不让,说"我要求你们立刻出警!”
我猜不出电话那头的接线员是什么反应。终于,磨了一阵子后,她放下了手机。
警察挨个扫过身份证后,逐个归还。
一位年轻警察似乎也上头了,对她们嚷着,“我来告诉你们,这是依法行事。根据治安法和天安门地区管理规定,我有权对你们进行身份核实。” 如此云云。
而她们则回应,“你这是选择性执法!”
年轻警察还想回应,被边上的大叔警察拉走了。
雨停了,阳光照射在积了水的天安门地面。
我看到清洁工们铲着水,让它们尽快消失。
我看到士兵们脱下雨衣雨裤。
我看到毛泽东纪念堂开出了一辆车,里面有两个兵。
副驾驶座上的他在玩着苹果手机。
啊,多么有意义的一天。
几周前,午夜十二点,去阳台收衣服,撑杆收起的时候,感觉一些多余的光子撞进了我的视网膜。我把头转向窗外,一辆救护车正头顶闪着蓝光徐徐驶进。宿舍楼下不寻常的站了许多人。我感觉疑惑,有人急性病发作了? 脑中跳转到一个高三的晚上,也是一辆救护车开进学校,在紫藤架下穿过,把路占得满满当当。后来得知是一个女生贫血晕倒了。于是我也想当然地觉得这是某位学生晕倒了。
然而,他却是死掉了。我看见救护车周围的几个人,手中亮起了手电筒,照向了地上的同一块区域。我顺着灯光看去,见着有一个大圆柱体压在路面上,而它周围被拉上了警戒线。我觉得疑惑,再仔细看,那儿躺着一个人,一动不动。灯光偶尔闪到他身边,我能看到他的头,还有他头下的地面,粘上了血而变得暗红的地面。我不自觉地叫了出来。
医生似乎确认他已经死了,走开了。几个警察凑近了他,拿起了相机,对准他,毫无审美的不同角度,闪光灯隔五六秒便会闪一次,让他在深夜里变得格外醒目。我这时却在想,警察用的是什么设备? 全画幅? 卡片机? 北京的警察局用的相机会比我家乡的警察局用的相机高级吗? 为什么他不外接一个硕大的闪光灯? 这样对死者尊重吗,被这么廉价而拙劣的方式记录死亡,这是多么的不堪啊。
警察们拍完照,钻出警戒线,聚在警车边,抽起了烟。
他们一定习惯了,北京有这么多人,有这么多成功,有这么多欲望,有这么多失意。必然的,会有这么多的自杀。
香烟的火光一闪一闪的,我不再看。
第二天,警戒线没了,尸体没了,血迹没了,一切照常,一切照常。
上次,斜对面坐着一个大叔,已经记不起他脚上穿着的是破皮鞋还是破运动鞋,穿着大衣,灰的,破旧得发黑。他的头低垂下来,用大衣把自己的脸捂住。我看不见他的脸,只能看见他的头发杂乱而固结地向后颈延伸。我用相同的频率麻木地把薯条往嘴里塞,视线始终不能离开他。并没有睡着,他时不时扯一扯衣服,以让自己的头更好地埋进去,始终没有让脸露出来。
座位都满了,几个谈笑风生的女生,端着餐盘走近,见这样的他坐着,眉头一皱,绕走了。
这次,另一位,破运动鞋,灰西裤,西装,手上拿着5,6盒薯条,游走在麦当劳餐厅。他见有人走了,留下餐盘在原地,便去收走,剩什么拿什么。
我点了板烧套餐,见他这样,想留下一盒没吃过的薯条给他。可他却又离我很远,我想递给他,可又害怕见着他的反应。
我把薯条扔进嘴里,一根,两根,三根。。。塞满了我的嘴,尝不出味道。
吃完了,我走了,我不再看他。
眼球快速转动,满宇宙的逃离与我是谁?一阵阵电击感,被困住出不去啊。
躺在悬崖边上,一翻身便会砸个粉身碎骨。
回过神来,一身热汗。
简直是哪根筋搭错了。
我受不了了,从口袋里掏出手机,解锁,拨号,点下了110三个数字后,盯着屏幕看了几秒,又把它们消除。我四处张望,发现了一个电话亭,走了过去。
蹑手蹑脚地走近了电话亭,我拿起了听筒,还没把它靠近耳边就听到了那久违的,连续的嘟声。不知怎的,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意。我强迫自己按下110,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终于,在有人接听前,我放下了听筒,转身离开。现在已经是深夜了,我把拉链拉到头还是不能挡住那坚强的寒风。我不知该去哪儿,周边除了电话亭,还有一家小吃店,店里并没有什么人,但我可以看见里面有一桌大叔在喝着二锅头,那历经沧桑的手时不时抬起,指着对方,又指天花板,嘴中说着些南海布局与家庭关系之类的东西,伴随着他不住地张嘴,合嘴,一股股坚毅的精神在我的脑中萌发,成长。小吃店边上,有一家小卖铺,店老板坐在靠近门口的破柜台,他前方不远处摆着一台CRT电视机,里面正放着还珠格格,他看得津津有味。我有点口渴,但又不想打扰老板,便在门口看了会儿电视,走开了。
我走到了桥上,看到有人坐在河边钓鱼,他还开着一个手电,发出不真实的白光。现在大概是晚上十一点了吧? 他不在家里歇着却跑出来钓鱼? 我默默地想。他似乎听见了,关掉了手电,我几乎看不见他了。
过了桥,便是十年前,我还是个小孩。
我喜欢玩皮球,我喜欢在家门口拍皮球,还喜欢踢它。所谓的皮球,其实是个篮球,但是我喜欢踢它,胜过拍它。有一天,我踢了它一脚,它跑到了马路中央,我便追着它,不想让它跑走。我追着追着,我发现身边的汽车都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小朋友,小朋友们跑来跟我争夺那皮球。尽管我第一个跑到了皮球边上并使它停住了,却发现身边聚集了一群群的小朋友,他们有男有女,有大有小。我并不害怕他们,我左手把皮球捂在胸前,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,朝着皮球便扎,皮球瞬间便被扎破了,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,变成了一张皮。我的小刀继续深入,扎破皮球的两层皮,继续深入,扎破了我的第一层皮。我的血向外流出,就像那皮球流出气体似的。
我的右手把小刀一扔,由于小刀上还扎着皮球,它们便一起飞出去了。皮球不住地向下滴血,我哭了。忽然间,我觉得被我扔出去的好像是一串羊肉串,可实际上串的是偷米的小老鼠的肉。
羊肉串在空中飞翔,周围的孩子们开始自发地叠罗汉,我不知怎的便成了在那三角形上方的顶点。我踩着脚下的孩子们,轻轻一跳,坐上了羊肉串,它带着我在空中飞翔。我回头看了看罗汉们,他们被我一踩,都倒下了,各自躺在草地上,边上还有一个自动浇水机,水浇在他们身上,罗汉们身上的衣服碰了水,渐渐变得透明,降解,消失了。我看到他们的肉体,微风吹过,头发轻轻飞扬,好漂亮啊。
我后悔自己刚刚跳上了这愚蠢的肉串,可是上了贼船就没办法了,只好做一个贼啦。当一个美丽纯洁的孩子,只能是我的梦了。
我不能控制肉串飞行的方向,它忽地向上飞,我夹在两个肉串之间,便顺势抓紧前方那块肉。
那块肉如果会思考,应该会想"后面那块肉怎么这么有力量!“吧。
可谁知道我不是一块肉呢?
肉串笔直地向上飞去,不一会儿便穿过了云层。云层上面有裸体的angel和太白金星。我正想仔细看看他们,却发现肉串飞得实在太快,一眨眼他们便消失成小点了。
看样子,我离地球越来越远了。“这上头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呀!",我紧抓着肉串,扭头对着大地上的芸芸众生喊道。
没人理会我的疯言疯语,真是再好不过了。我一直渴望能够逃离地面。人类在地面上努力构筑自己的家,晚上在家里睡觉,白天出去工作。以我现在的高度来看,他们跟辛苦筑巢的蚂蚁没什么两样。只不过他们给自己创造了一些享受的方式,一些虚无而脆弱的人生的盼头。他们以地球的主人自居,一些专家学者们甚至认为人类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物。呵呵,真是太可爱啦。